雨相棘

柳切柳不拆。真幸不拆不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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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们。

[POT][柳切柳]蝉衣(短,完)

(1)


切原赤也感到喉头一阵发痒。

像是有什么呼之欲出一般,剌得他连呼吸也生疼不已,他想要深吸一口气,没想到堪堪张口,就吐出了一串咳嗽,像是从杂物堆里掏出的旧年的口哨,被孩童颤颤巍巍吹出的声响。


坐在对面的绘里原本正捂着牛奶杯,小口小口地啜饮着还冒着热气的牛奶,此时抬起头来望向自己的弟弟:“你是感冒了吗赤也?昨晚睡着凉了?我之前早和你说过,睡觉的时候不要乱踢被子。”

“我没有乱踢被子,也没有感冒。”切原急于辩解,却发觉出声时连嗓子也是哑的。

绘里想着,你不止踢被子,之前还整个人从床上滚下来,好大的一声,但嘴上终究放过对方一马:“那就是秋燥了,一会儿自己去瞧瞧药箱里还有没有润喉片……”她说到一半,又怀疑地看他一眼,“你今天不对劲啊,怎么起得这样早?”

切原仰头把牛奶喝了,在撕扯面包袋子的空当中说道:“柳前辈今天不来接我上学,我怕迟到。”他的话语掺杂着塑料包装袋的“哗啦哗啦”声,显得更加模糊。

“诶?切原赤也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和前辈吵架!”

“我没有!柳前辈是去东京参加心算集训了,要下周一才回来。”切原烦躁地说,把整片面包揉皱了塞进嘴里,“我去上学了。”他含混地加了一句,又把挂在椅背上的书包往肩头一甩,朝门口走去。

“润喉片呢?!你不拿……”

绘里的话还没说完,已经听得屋门“砰”地一声被关上了。


“秋燥”是什么,切原并不太懂,然而秋天的降临却是每一个人都能切实感受到的。

他一个人走在林荫道下,落叶已经于清早被扫过一轮,此时又断断续续地落下了干燥的黄叶,踩上去又轻又酥,让切原想到他掏饼干盒最底下的饼干碎屑时的声音——明明是松脆的,却黏在指头上总也挣脱不掉。

他稍稍停住脚步,注意到一棵树的树干上,似乎缀着什么半透明的东西,映着晨曦的光芒,在微微颤抖着。

切原凑得近了一点——

是一枚空空的蝉蜕,从背部裂开纵向的口,像是薄纸折成的玩具,却连每一只细足都历历分明,端的是惟妙惟肖的替身。脱去了蝉蜕的蝉——切原朝树上看了看——全然消失不见。

真狡猾啊。

之前的古典课上,老师似乎说过这叫什么来着……

切原想不起来了,仿佛柳前辈曾帮他订正的练习册上写过这个词。



(2)


“是空蝉呀。”丸井拿手指去拨被放在桌面上的蝉蜕,这么说道。

“空蝉?”切原把这个词又重复了一遍。

“可不是吗?你看,蝉蜕,只有最外面那一层对吧?里面完全是空的,像一只空的蝉。”丸井说着,又将手里的泡泡糖纸折成一只小小的船,将那枚蝉蜕装了进去,“所以是‘空蝉’。”

桑原插了句嘴:“柳的一个绝招就叫做这个吧?像是蝉蜕落在地上,因为空空的,所以轻飘飘没有重量,并不会弹起。”

切原愣了愣,又点了一下头。

丸井已经推着那载了蝉蜕的小纸船,从桌子的这头“游”向了那一头。

今天的部活安排是正选会议和练习赛,此时幸村正拿着柳留下来的上周会议纪要和本周议题,用铅笔往上面添字,时不时侧过头,低声问站在身旁的真田两句,两个人都还没顾得上理会其他的部员。


切原想起昨天柳跟他们报备将去心算集训的事情——


“从明天开始,直到周日下午回来。不会耽搁下周一的早训和全体会议。”

其他人倒是毫不意外的样子,幸村甚至还添了一句“还是那个集训中心吗?旁边果子店里的点心挺不错的”,唯有自己瞪着眼睛,好半天才问道:“要去整整三天吗?柳前辈的心算很厉害吗?”

还没等柳回来,后排的仁王反问他:“你觉得那些数据他是用笔在袖子里算出来的?”

可是,切原确实不知道柳的心算也很厉害这回事。

还有俳句,这个是听同伴的月见山说的;仿佛围棋社的前辈们也来找过柳前辈……


而切原所知道的,似乎只有柳莲二的网球相当高绝这回事。

就好像,明明以为捉住的是蝉,可突然发现不过是外面包裹的那一层蝉蜕而已。


幸村手里的文件夹落在他的脑袋上,他冲这位正在出神的后辈笑道:“开会了,你是打算坐在主持人的位置上吗赤也?”

切原连滚打爬从椅子上翻下来,往最后排坐去——在真田的训斥还没来得及响彻房间之前。

前排的丸井悄悄背着手,把那枚蝉蜕还给了他。



(3)


“我看你咳得更严重了。”绘里皱起眉头,“润喉片吃了吗?”

“昨天吃了。”切原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敷衍道,“就是喉咙疼,没事。”

“昨天吃了?那就是今天没吃。”绘里对于自家弟弟的搪塞之词相当敏锐,“为什么不吃?”

“味道真恶心。”他简单地答道——

薄荷味特别冲,甜味像是化学添加剂,混合在一起,像是童话书里海底深处老巫婆鼓捣出的能让人全身骨头都拆开来的毒药。

“周一父亲母亲就要回来了。”绘里舀着汤,“我看你到时候怎么办,说不定会挨针哦。”

“我又没感冒。”

切原狡辩着,又咳了两声,他低头去看手机屏幕里的聊天框,附件照片在两个小时前已经上传成功,却迟迟没有发送。

那是他的周末作业,已经被填得满满的——这是他难得于周六就完成了作业。

周四训练结束时,他斩钉截铁地跟柳前辈保证过一定会按时做完作业,“这样的话,等柳前辈回来的时候,就可以帮我看啦!”

柳没有说话,切原又补上两句:“上学训练也不会迟到的,我可不是柳前辈不在就会搞得乱七八糟的人,所以前辈放心去集训吧!”


可是现在他却突然不想把这张完成任务的照片发过去了。

切原想了想,终于把尚未发出的照片删除了,他“哒哒哒”地在对话框里敲下一行字——

“怎么办,还是完全没法写完作业,柳前辈不在的话,有些题目根本看不懂。”

然后没有再犹豫地按下了发送键。



“我明天下午就回去。”

回复来的很快,也许这也是柳前辈的晚饭时间。

打搅了柳前辈吃饭,会不会不好呀,不过柳前辈是和怎样的集训成员在一起吃饭呢?切原把脑袋磕在餐桌边缘,把这行字仿佛咀嚼了好几遍,刚才空荡荡的胃似乎就这样变得饱胀了起来,充斥着什么轻盈又温暖的东西。

“切原赤也,你到底还吃不吃饭了?”

绘里在餐桌那一头问道,声音有点儿严厉。



(4)


“你给我坐好!”绘里摁住切原的肩膀,将他牢牢钉在座位上,“把胳膊伸出来!”

“我说了我……”

他想,柳前辈马上要回来了,万一他来找我我不在的话……

面对姐姐“凶神恶煞”的表情,切原终于畏缩了,他把手往腕枕上一搭,对面笑呵呵的老头儿便开始了所谓“诊脉”的操作。

“难道摸一摸脉搏就知道得了什么病吗……”切原看对方叫他换一边手,不服气地嘟囔着。

“那当然,看到喜欢的人,心跳不是特别快吗?这也能反映出来的!”

“恋爱又不是病……”

“胡扯,相思病怎么不是病了!”绘里照他后脑勺上拍了一下,又抱歉地对医生道,“不好意思,岸田先生,赤也他就是这样的臭脾气……”

“无妨无妨,中医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和接受的。”岸田医生一边低头写药方,一边笑道,“我让荣子给你们抓药。不是什么大毛病,有些风热,这毕竟是秋天嘛。”

切原见那张写得极漂亮的药方上一闪而过,他只瞥见里头有“蝉衣”两个字。

“什么是蝉衣?”他问白头发白胡子的岸田。

“中药里头,将蝉蜕叫做蝉衣。”岸田解释道,“秋蝉衣是能治咽痛又能止咳的——是一味能让人镇定下来的药。”

“都要冬天了,蝉还在蜕皮。”切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自言自语道。

“有些蝉,成长得比较晚。它们更迟地从土里出来,自然也更迟才换最后一层蝉衣。”岸田笑道,又饶有兴味地说,“人也是一样的嘛。”



(5)


切原拎着一挂三包的中药走出了岸田的医馆,跟在旁边的绘里对他道,“你先回去,我到超市买点……”

“赤也?”是非常熟悉的语气。

切原猛地扭过头,脸上悻悻的表情骤然转为了惊喜:“柳前辈!”

背着背包的柳站在人行道上,有些诧异地望向他:“赤也,你生病了吗?”他的目光落在切原手中的药包上。

“有点咳嗽。”切原连忙解释着,“不是什么大毛病,我有做好个人身体健康管理的!那个老医生也说了,只是秋……”

“秋燥。”绘里替他把陌生的词汇说完,她又对柳笑道,“我正准备去超市,想让赤也一个人回去。”

“下午好,绘里姐。我刚好顺路,可以和赤也走一段。”

“那麻烦你了。”


切原总觉得姐姐嘴里说着“麻烦”,其实一点也不觉得是给柳前辈添麻烦,不过目前不必深究这个,他和柳并排走了几步,像是有点儿埋怨般道:“前辈这次集训真的好久,三天。”

“抱歉,本来按例是昨天给你检查作业的。”

“我有坚持做完的!昨天晚上熬夜完成的!我完成了和前辈的约定!”切原撵着话说道。

“生病了的话,熬夜会加重病情。咳得很严重吗?”

“才没有,姐姐就是大惊小怪。”切原道,“柳前辈你看,我现在可都没有咳一声!”


这是真的,仿佛喉咙间的干痒一下子消失了似的,也许只是因为自己没再去理会这种感觉,反而不明显了。

今日傍晚的秋风显得相当温柔,吹在身上丝毫不能让人联想到肃杀的冬即将来临——

明明前两天还是冷的,难道又升温了吗?


“赤也在想什么呢?”

柳的问话打断了切原飘到九霄云外的思绪,他连忙笑道:“也没什么啦,就是周五那天,捡到了一个很大的蝉蜕,超级完整的一个儿!我用袋子装起来了,可以送给柳前辈!”

他脱口而出之后就立刻后悔了:柳前辈怎么会想要这么稀奇古怪又没用的礼物。

“是相当珍贵难得的‘礼物’呢。为此,我也给赤也准备了礼物。”柳将一个包装漂亮的纸盒递过去,“中药是非常苦涩的。”


那是一盒很精美的点心。


切原眨巴眨巴眼睛,又像是说不出话来了。

他一边跟上柳的脚步,一边想:难怪蝉还能够蜕壳,谁又会想到马上要冬天了呢?

在这样温暖的、令人镇静的秋之中。

他也不再咳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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